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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下午1點多，北京太陽宮凱德MALL地下一層，走廊里五米長的“愛回收”站點，豎著四五個屏幕和一臺電腦。
背著黑色雙肩包的黃牛王東（化名），蹲在走廊一角，他避開攝像頭視線，聲音沙啞地招攬著每一個路人：“嘿，看看手機吶，比他們價高！”
為什么同是回收二手手機，黃牛卻能在這搶生意？而除此之外，最近“愛回收”還有其他怪事發(fā)生。
調查發(fā)現，最近在知名電子產品回收平臺愛回收上，二手手機的價格居然超過了新機！
在愛回收旗下面向C端的二手電子產品交易平臺口袋優(yōu)品上，在售的小米、華為等品牌的手機均比新品貴，低的貴50元，高的甚至貴200元。
事出反常的背后，有知情人爆料稱，一向以物美價廉著稱的二手電商愛回收一直未能盈利，“不得不想辦法嘗試別的小技巧”。而這種小技巧，就包括將定價體系復雜的二手國產品牌手機價格大幅提升，有些甚至超過了新機。
這家電子產品回收領域明星公司在管理上也陷入困境，其公司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兼總裁孫文俊已淡出管理層，一些員工甚至私下掙外快。
黃牛王東說，愛回收店員會把收到品相好的手機賣給自己，而不是公司。“這些人一天工資也就是幾百塊，賣給我一部手機就能賺幾百?！?/span>
二手手機售價比新機貴
“口袋優(yōu)品”是愛回收旗下二手電子產品銷售平臺，而近日，不少人卻發(fā)現該平臺上銷售的小米、華為等品牌的部分手機售價均比新品貴！
拿99新的小米mix2舉例說，6G+128G的配置在小米商城上的新品售價為2799元，但口袋優(yōu)品上的售價為2999元，二手手機比新機貴200元；95新的小米mix2比新機貴50元。
除了小米手機外，95新華為P10也比新機貴100元。
業(yè)內人士說，口袋優(yōu)品選擇高價售賣的二手手機大多是國產品牌，因為相對于蘋果手機而言，國產手機的價格認知度要低一些，消費者如果不比價很容易被騙。
對二手機價格引發(fā)的爭議，愛回收公關人員表示：可能是手機廠商調價了，但口袋優(yōu)品沒有及時跟進，這是運營策略問題，不是大毛病。
雖然聲稱高價售賣二手手機不是大問題，但上述愛回收公關人員卻急于撇清與口袋優(yōu)品的關系。
“口袋優(yōu)品是愛回收孵化的項目，2017年初就獨立出去了，是常州二加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在運營?！?span>其強調，雖然目前口袋優(yōu)品的商標還在愛回收旗下，但貨品來源除愛回收外也接受其他渠道供貨。
事實上，口袋優(yōu)品是愛回收的“孫公司”。
企查查數據顯示，常州二加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注冊于2017年9月，由北京希辰科技有限公司100%控股，愛回收運營主體上海悅易網絡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是北京希辰的第一大股東。
因此，不管是從股權還是商標上看，口袋優(yōu)品都屬于愛回收。
對于愛回收旗下平臺高價售賣二手機的行為，一位不愿具名的業(yè)內人士透露，愛回收一直在準備IPO，對盈利能力有要求，動作出現一些變形的原因是想改變整體虧損的現狀。
業(yè)內人士分析說，二手手機回收的成本低，愛回收售價高于新機，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盈利。
增速放緩高層換人
上述業(yè)內人士稱，高價售賣的背后，折射的是愛回收的發(fā)展困境。
資料顯示，愛回收成立于2010年5月，是最早一批“電子垃圾”淘金者，58轉轉以及阿里閑魚比其晚很好幾年，但在兩大巨頭的沖擊下，愛回收的市場增速正在下滑。
2017年愛回收整體回收量同比增長120%，雖然繼續(xù)保持了高速增長，但與2016年同期195%的增長相比放緩明顯。
增速放緩一方面是因巨頭的擠壓，另一方面是由于回收價格低、隱私安全等原因，中國手機的回收率低不足2%，整個手機回收市場，尚處于黎明前的黑暗時期。
在資本層面，愛回收已有一年半的時間未公布新融資進展，最后一輪停留在2016年12月，愛回收完成4億元的D輪融資。
當時愛回收CEO陳雪峰就表示，下一步該公司將以最快的速度拆除VIE登陸A股市場。但時至今日愛回收的IPO依然沒有實質進展。
在高層管理人員層面，愛回收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兼總裁孫文俊已淡出公司管理層，很久沒有公開露面。
孫文?。ㄗ螅┡c陳雪峰（右）
企查查資料顯示，愛回收的運營公司上海悅易網絡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法人代表于2015年12月發(fā)生變更，從孫文俊變?yōu)殛愌┓濉?/span>
同一時間，陳雪峰開始邀請華為消費者BG中國區(qū)CMO、COO鄭甫江加入愛回收，初期談的職位是CMO，2016年6月最終以總裁的身份正式入職，孫文俊的總裁職位被替代。
自此以后，作為愛回收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陳雪峰的復旦大學校友孫文俊開始淡出公眾視野。
據一名愛回收店員透露，目前大多數的愛回收老員工都沒有晉升欲望，一方面是事多不想操心，另一方面即使在內部競聘上了門店督導，由于業(yè)績壓力大，通過考核留下的也不多，只能重回店員崗位，這些撤下的人多數都辭職了。
“我來公司有兩年半的時間了，讓我感觸最深的是中層管理者頻繁換人?！?/span>上述店員如是說。
生存羅生門
“賣賣賣手機，就找愛回收，面對面對面，更快更方便；賣賣賣手機，就找愛回收，放心又安全，賣出好價錢?！痹诳旃?jié)奏的RAP歌詞下，一群人做出夸張的姿態(tài)。
這是愛回收的廣告，在2017年下半年橫掃了一線城市的樓宇廣告，就連地鐵、公交車體、燈箱也都被金黃的logo主色渲染。
除了營銷砸錢外，愛回收一直堅持開線下店。
不同于傳統(tǒng)手機門店，愛回收一般租商場的一面墻或一根立柱，只要能擺放一臺電腦和兩三面屏幕即可。
愛回收向媒體透露，一次性硬件投入7萬元，加上每個月的運營成本（3個員工的工資和房租）約有3萬元。按目前的200家店計算，硬件投入1400萬，每個月的運營成本600萬。
知情人士透露，巨額廣告投入以及在線下鋪設門店，使得愛回收整體虧損嚴重，而愛回收一直在準備IPO，對盈利有要求，這也是其為何會開設口袋優(yōu)品高價售賣二手手機的原因。
對此，愛回收公關人員回應稱，該公司從去年開始就已實現盈利。
掙外快的管理漏洞
人員管理是企業(yè)經營的一面鏡子，而愛回收似乎蒙上了一層灰。
黃牛是來搶愛回收生意的，為什么王東沒有被店員趕走？一副老辣江湖樣子的王東表示，他的報價比愛回收高，店員看到質量好的二手機，會私下截留，再轉給黃牛，這叫“掙外快”。
“嗨，啥叫忠誠？這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大。你辛苦一天能掙300塊，而弄一個手機就能掙三四百，每個手機都是錢?！蓖鯑|道出玄機。
據王東透露，愛回收員工基本工資三四千元，好的時候能有三四千元的獎金提成。
掙外快的話，一個月能多掙四五千，比他們一個月的基本工資還要高。在前程無憂等招聘網站上，愛回收給北京店員的工資基本在4000元上下。
一位愛回收店員表示，這種事前幾年在公司出現的多，對此公司是嚴令禁止的，一旦發(fā)現會被開除，現在安上攝像頭好一些。但店員依舊有繞開公司監(jiān)控的方法，如在上門服務的時候做文章。
愛回收店員掙外快的背后，是對未知的擔憂。
知情人士透露：“愛回收有時會拖欠工資，或者部分拖欠，比如發(fā)你工資，后發(fā)獎金。另外，由于融資困難，有一年半的時間沒有新資金進來，愛回收已經把一個負責調查回訪的監(jiān)督部門裁掉了。”
對于愛回收的門店基層員工而言，感觸頗深的是平時負責上傳下達的督導頻繁換人，這讓線下門店的運營方式時常發(fā)生變化。
一開始店員只需在門口等待，后來變成高峰期要出去發(fā)卡片，現在是空閑時都要發(fā)卡片，“每換一個人，對員工的要求就會變，但又沒有起到實質作用，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span>
久而久之，店員也有了情緒。
據一名店員透露，他們三個店員輪換，一天在店里，一天上門，一天休息，在店里需要從早上10點一直站到到晚上10點，還要發(fā)小卡片?！澳阆胍惶煺臼鄠€小時，都在攝像頭底下，玩手機2分鐘就被通報，誰能受得了？”
而截至發(fā)稿，口袋優(yōu)品上的標價依然不變，比新機貴200元的99新小米mix2，顯示已售出234臺，比新機貴50元的95新小米mix2顯示已售出251臺，只不過旁邊多個灰色方框“賣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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